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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化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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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宣齊很快打探了消息回來。

他一手提燈籠, 一手搖扇子,樂顛顛像個游戲人間的公子哥。

還給楚溪蘭帶了一串糖葫蘆。

“……謝謝。”楚溪蘭八百年沒吃過糖葫蘆了,伸手接過, 問道:“可有什麽消息。”

裴宣齊微一搖頭:“紫林宗跟來的人不多,行事低調, 打聽不出什麽……倒是渡願塔那群和尚, 他們是最早離開的,正好與我們錯開,似乎死了某位大師, 擡著走的。”

楚溪蘭一口咬在山楂的糖衣上, 點頭道:“和尚是光頭,比較好辨別,自然惹人註目些。”

所以是誰死了呢?

楚溪蘭垂下眼眸,在原書裏,參與過屠龍之人, 唯一真心悔悟的就是無厭大師。

他的下場, 不太好。

犯錯是真的,沒有勇氣承認也是真的, 最終的懊悔, 不過是平添唏噓。

修整過後,封羿遲的狀態恢覆不少。

此地不宜久留,三人即刻動身去往天門山。

封羿遲猜測, 厲白顏若想動手, 絕不會離開赤地銅舟的地界, 他們挑了另一個方向出去。

事情如他所料。

三人剛從地下城出來, 曝露在地面上炙烤的空氣中, 飛行法器尚未出去多遠, 便觸碰到了屏障。

——既然沒能避開,再繞路也無濟於事。

“來了。”楚溪蘭握著靈筆,拭目以待。

這支筆是師父所贈,配上她自己調制的靈墨,就是她的武器。

厲白顏想要困住一條龍,前面試過光下毒還不夠,他定然會在陣法上費心思。

楚溪蘭別的寶貝沒有,就是勾荷芽的粉色汁液管夠。

見勢不對就往上面潑,務必破壞他們的一切盤算。

然而這回厲白顏動用了大手筆,屢次吃虧過後他不敢輕敵。

哪怕是面對兩個修為遠不如自己的小輩,也該使盡全力。

“放箭!”他一揮手,四面八方的毒箭咻咻飛了過來。

裴宣齊見狀,丟出一個烏龜殼,它砰得變大,像個金鐘罩,把他們全部罩住,什麽箭頭都不好使。

楚溪蘭扭頭看他:“你的法寶,頗為別致。”

裴宣齊一摸鼻子,笑了笑:“我防禦薄弱,先前龍主允我從庫房自選,便挑了它。”

現在派上用場了。

然而,厲白顏的手段不僅如此。

他的大弟子鏡含初一躍而起,手中一團如雲煙如晚霞的織物,跟厲白顏一左一右,鋪張開來。

“那是什麽?”楚溪蘭凝目望去。

封羿遲的望朔銀槍槍尖一挑,與那紡織物正面碰上,發出刺耳的刺啦聲響,非金非石,卻半點不見破損。

顯然,它不是凡物,乃是一件法寶。

厲白顏冷哼一聲,道:“既然讓老夫拿出這霞光綾,你們一個也別想逃脫!”

霞光綾乃是高級法寶,刀槍不入水火難侵,產自於赤霞冰蠶。

這種冰蠶千金難求,從幼蟲時期滴血認主,而後需要精心飼養,終其一生才吐露出一根蠶絲,絲盡自亡。

想要織成一匹霞光綾,須得千千萬根蠶絲、千千萬只赤霞冰蠶才可獲得。

可謂是珍貴萬分!

它的價格擺在這,效用也很明顯,厲白顏與鏡含初師徒二人配合,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來,在漫天箭雨的協助下,把封羿遲困守纏成一個蛹。

他及時丟出靜鈴撐起一個結界,霞光綾卻是把結界一塊包裹住了。

層層疊疊,密不透風。

困住封羿遲只是第一步,藥修說來說去,殺人還是逃不出一個[毒]字。

厲白顏拿出一瓶黑色毒液,它冒著青藍色的泡泡,看上去極為詭異。

他是故意把楚溪蘭排除在外的,打算留著她做藥人,若是跟封羿遲一塊毒死了,屍體可就沒用了。

而龍的屍體,即便被毒氣沾染,他分解處理過後,依舊渾身是寶!

楚溪蘭急了,與裴宣齊面面相覷:“怎麽辦?”

裴宣齊眉頭緊皺,無奈道:“龍爪無堅不摧,龍尾強悍有力,只要龍主能化龍,這世間沒多少東西能困住他……”

可是他為什麽還沒有沖破身上的封印?

“……”這個就涉及隱私問題了,楚溪蘭沒法說。

她能怎麽辦呢,封羿遲說他第一次很可能失控,他不想傷害她,怕她以後不喜歡那等事兒。

所以前面用了各種手段給她快樂(都是從畫冊上現學的),差不多就水到渠成了。

原本事情有條不紊,誰知會變得迫在眉睫。

怪來怪去,怪反派沒有眼力見。

楚溪蘭收起心裏的不痛快,提起靈筆,連著畫了好幾道咒術,向厲白顏推了過去。

三年期間她學得都是攻擊類術法,可惜道行太淺,需要手動推送。

這般直來直往的路線,容易被躲過去。

若換做她師尊祝衡子,繪就的符文有如活物,自己就會飛著鉆去攻擊,壓根不需要主人動手。

不過楚溪蘭的咒術多少也有效果,厲白顏好幾次想把毒液淋在霞光綾上面,都被妨礙了。

激得他派出鏡含初:“把那小丫頭藥倒,留她一條命!”

“我明白。”鏡含初還是第一次看到被白絲草寄生依然面色紅潤之人,難怪師尊想留她。

他有人,楚溪蘭也有,她一拍裴宣齊:“去,用你的觸手把他給捆了,撕成兩半!”

裴宣齊點頭迎戰:“你小心一點。”

他飛身過去,半道截住了鏡含初,雙方鬥在一起。

楚溪蘭給自己的定位是輔助,負責幹擾就好。

奈何厲白顏的境界實在高出太多,在他眼中,她大概就像一只嗡嗡的小蜜蜂,煩人但沒用。

他朝著楚溪蘭甩出幾支飛箭,趁她手忙腳亂之際,終究是把那瓶冒著青藍色泡泡的液體倒在霞光綾上面。

如煙似霧的漂亮織物,霎時間被黑跡汙染,那不知名藥液蔓延得極其迅速,很快就把那偌大一個‘蠶蛹’給換了顏色。

封羿遲在裏頭悄無聲息,看著連掙紮的動靜都沒有。

厲白顏得逞之後,哈哈大笑:“他插翅難飛了!就等著被活活悶成一具幹屍吧!”

話音才落,就被楚溪蘭的錐心咒給纏上了。

厲白顏面色一變,捂住心口,喘息困難,趕忙往自己嘴裏塞了一枚丹藥。

楚溪蘭沒管他,落到巨大的黑色蠶蛹跟前,提起靈筆一揮而就。

這道符文,是在《墨靈》那本書裏學的,名為——破。

她堅信萬物有靈,萬物可破——

以無根淚調制的透明墨水,忽而金光閃爍,映照著楚溪蘭嚴肅的眉眼,硬生生把霞光綾破開一道口子。

楚溪蘭抓緊機會,毫不猶豫地鉆了進去。

她是很弱沒錯,基本上一直在拖後腿,可就在剛才,她想到了一個救封羿遲的方法。

幫助他化龍。

此後,白龍翺翔於天際,誰也不是他的對手。

他會把那些欠下血債之人,一個個收割殆盡。

就像封羿遲不希望她消耗元氣一樣,楚溪蘭同樣不想再看見他拔自己的龍鱗。

這個做法太傷身了,他哪來的鱗片,憋出來就很痛苦了吧?還有將它們剝離自己的皮肉。

楚溪蘭進去了,卻又沒進去,卡在蠶蛹中間,做個夾心餅幹。

封羿遲設下的結界正在阻止霞光綾的縮緊,同時也擋住了楚溪蘭。

她擡手招呼:“讓我進去!”

一擡眼,便被蠶蛹裏面的狀況嚇一大跳。

黑霧彌漫,結界擋住了霞光綾,可擋不住它浸透的毒汁!

封羿遲正盤腿打坐,顯然在抵抗巨毒。

“封羿遲!”楚溪蘭揚聲喊他。

霞光綾正在層層蠕動、包裹、企圖把她這個外來者給趕出去。

封羿遲睜開眼,眉頭一皺:“你不該來。”

“我已經來了。”

封羿遲有一瞬間的猶豫,尤其在看到楚溪蘭頭頂上的寄生草時,但……霞光綾的黑跡已經染上她的胳膊,多耽誤片刻,都是對她的傷害。

他一伸手,把人攥了進來,緊緊圈在自己懷抱之中。

“你還好麽?”楚溪蘭擡手,觸摸他的臉龐。

封羿遲的臉色很不好看,他的身軀在這黑色霧氣籠罩中,似乎跟著滋滋冒煙,被腐蝕了皮肉一般,散發出奇異的焦味。

真是多災多難的男主。

“我看看,讓我看看你!”

楚溪蘭爬起來,來回翻轉想要檢查他是否有傷口,但封羿遲不肯配合。

他擡眼,打量著企圖減縮範圍的霞光綾,道:“結界被破壞只是時間問題,撐不了多久。”

“我是來幫你的,封羿遲,你化龍就可以解決一切難題,對麽?”楚溪蘭細白的指頭揪住他的,“還來得及麽?你直接來吧,我什麽都不怕!”

她一臉大義凜然,獻出己身的模樣。

封羿遲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:“你就想出這個方法幫我?”

“這個方法怎麽了,裴宣齊說了,龍族無所不能。”楚溪蘭撅嘴嘀咕道:“本來你就該化龍了……”

可不是她不願意,不關她事。

封羿遲一搖頭:“沒時間了,厲白顏擅長毒攻,一旦結界破損,毒霧就會徹底侵蝕。”

楚溪蘭非常明白,她已經開始發燒了,從接觸毒氣的那一刻銥誮開始,身體自愈功能啟動,同時白絲草也在頭皮上緊緊扒著她。

她用額頭抵在他肩膀上:“那怎麽辦呢?你是強悍的龍,總不能這麽容易死吧?”

說好的主角光環呢!

觸摸著眼前這個渾身冒煙臉色蒼白的封羿遲,楚溪蘭第一次真切覺得他也是血肉之軀,他會被腐蝕,他也會死。

這真的是一本書麽?他會說會動,會擁抱她親吻她,怎麽會是紙片人呢?

楚溪蘭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:“封羿遲,你別死……拖延住時間,我可以做到。”

“你不怕麽?”封羿遲低聲問道,狹長的金色眼眸在她臉上一寸一寸游移,恍若帶著愛憐。

瑩白如玉的肌膚,吹彈可破,花瓣一樣的嘴唇,吐露芬芳。

這樣柔軟的一個人,她明明心有恐懼,還強裝冷靜。

她是不是忘了自己腦袋上還存在寄生的威脅?

楚溪蘭也不否認:“正常人誰不怕死呢?現在不是在解決問題麽?我們是道侶,我幫助你,然後你帶著我逃出去。”

他們都會活得長長久久。

封羿遲深深地凝視她,垂下眼睫,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
他擡手扯開自己的衣襟,露出那肌理分明的胸膛。

這是做什麽?楚溪蘭第一次親眼目睹,他是怎麽憋出龍鱗的。

只見上面隱隱現出鱗片紋路,一個個圓潤小巧,像極了雪白的梅花瓣,精致漂亮。

然後,封羿遲就‘辣手摧花’,把它給連鱗帶皮撕扯下來。

楚溪蘭一驚,阻止都來不及:“你幹嘛——!!”

真的是撕扯!龍鱗堅不可摧,恐怕也就他自己的爪子能這樣拔下來了,帶出血淋淋一片!

一道蜿蜒的血跡,在他胸膛上觸目驚心。

楚溪蘭倒抽一口冷氣,受到了驚嚇,撲上去攔住他:“你做什麽呢?瘋了麽!”

封羿遲這個當事人倒是很冷靜:“眼下沒有更好的防禦手段,只有龍鱗。”

“胡說!我進來之前你不是弄了結界麽?只要拖延住時間,我們就可以……”

“我撐不起強而有力的結界了。”封羿遲面色平靜,沒有多做解釋。

好似他毒入肺腑,都能一直坦然以對。

這霧氣也不知是什麽毒,黑焰侵蝕他的皮肉,看上去及其可怖。

楚溪蘭非常怕疼,此時極為不忍心:“非要拔自己的鱗片麽……”

它們那麽漂亮,生在他肉裏,拔下來得有多疼呢?

“你的主角光環呢?”她眼眶微紅,不明白為何會這樣。

早知道就在銅舟多待幾日,惹不起還躲不起麽?

“你在擔心我。”封羿遲彎下腰,熾熱的唇吻上她眼角,嗓音低沈:“因為我而流淚。”

“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麽?!”她才沒有哭鼻子!楚溪蘭瞪他一眼道:“不要傷害自己,你可是很厲害的,我們都不會有事!”

“嗯。”

封羿遲仿佛在哄她,語氣前所未有的輕柔,

他已然抑制不住心底那股油然而生的愉悅,唇角微揚。

“……你笑什麽??”是不是傻了???

封羿遲不答,斂起一閃而過的笑意,“這一片足夠了。”

晶瑩如雪的玉色鱗片躺在他掌心,尚且沾染著血珠,被他以靈力催發,飛升虛懸定在空中,撐起一道結實的屏障。

做完這個舉動,那些蠢蠢欲動的霞光綾再怎麽努力也擠不進一寸一毫了。

“你真是暴殄天物。”龍族一身是寶,他自己先給利用上了,可著勁薅自己鱗片。

世上有這樣的人麽?還好意思說她傻!

楚溪蘭揚手取出一張軟塌,把封羿遲按著坐下去,扒拉開他的衣襟,讓那塊失去鱗片保護的可憐皮肉顯露出來。

她湊上前,想嘗一嘗那血腥味。

封羿遲一手格擋住:“我不需要你替我治療。”

楚溪蘭直接白他一眼,塞了解毒丸進他嘴裏,沒好氣道:“你又是傷又是毒,我不是萬能的,恐怕親爛了嘴都沒法治愈你。”

“就這點傷想要走我的命,未免太輕易了。”封羿遲一啟唇,吞下丹藥的同時,銜住了她的指尖,用濕潤的舌尖輕輕舔舐。

“都這時候了還逞能呢……”楚溪蘭指尖微顫,連著瞪他好幾眼,命令道:“你把衣服脫了。”

“你想好了麽?”封羿遲喉間一動,再次向她確認。

“還有什麽猶豫的?雖然時機和地點我很不滿意……”這些她都認了。

封羿遲的目光落在她頭頂上,若有所思:“或許,我可以替你把白絲草解決掉。”

“什麽意思?”楚溪蘭沒懂,怎麽突然說起這從草了。

他寬大的手掌貼上她後腰,低語道:“到時你就知道了……”

楚溪蘭沒心情跟他打啞謎,他們如今可是被甕中捉鱉的狀況!

雖說又是蠶蛹又是結界,外面壓根不會知曉他們在裏面做了什麽,但……光是一想外面那麽多人,她感覺就要萎了。

哪有什麽旖旎的心思呢?

此刻楚溪蘭是有些後悔的,早知今日,先前就該立即跟封羿遲滾一起,第一次也不至於這般草率又無奈……

她小臉嚴肅,一把將封羿遲推倒在軟塌上,公事公辦:“快點,時間緊迫。”

封羿遲乖乖躺平,任由她跨坐在他腰間,以女上男下的姿勢‘作威作福’。

楚溪蘭剛抽掉他的腰封,便聽他語氣幽幽說道:“你愛上我了。”

“嗯?”

“明明沒有心情,還非要獻身……你是不是很喜歡我?”最後這句,是楚溪蘭曾經問過他的。

封羿遲擡手,握住她細白的腕子,牽到唇邊,張口含在她的脈搏處,這裏在跳動著。

他一點一點啄吻她的手腕,手背,及至手心,留下自己炙熱的呼吸。

有點癢,楚溪蘭瑟縮了一下,抿抿嘴角:“你就盡管得意吧……”她是不會正面承認的。

“我當然要得意,”封羿遲的嗓音低啞,動了動他的腰身:“你壓著我,莫非想要自己來?你行麽?”

“……”

楚溪蘭見過他的大家夥,初次是鐵定要吃點苦頭的,她咬牙切齒:“誰敢說我不行!”

……有些事情楚溪蘭高估了自己,誇下海口,結果卻不是那麽容易。

以她自己的能耐,根本就是一個空有理論知識的學渣,她無法順利容納接受封羿遲。

在這樣的環境,讓她背負許多壓力,萬一封羿遲化龍失敗怎麽辦呢?

楚溪蘭急的滿頭大汗,眼看著就要發怒了!

而封羿遲卻是惡趣味上身,就光看著她一人忙活。

他眸色極深,晦暗不明的視線粘附在她身上,似乎想把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反應鐫刻在靈魂裏。

有那麽一類人,越是臨到頭來越能隱忍,他把全部的克制自持用在這一刻。

然後在他松懈的一剎那,反撲與失控,就會愈加瘋狂,一發不可收拾——

露水被荷葉承接住了,在它的葉片上完全舒展出原本樣貌,晶瑩勝雪,如珠似玉。

荷葉抖弄它,溜著它玩,就喜歡看它因為自己而縮成一團卻無處可躲的可愛模樣。

水珠的可塑性極高,迎接了微風與熾陽,被揉扁搓圓隨遇而安,印記留下又消散,只餘下甜津津的清香。

外頭變了天,荷葉承載著露水,高高揚起低低落下,共沐驟雨與狂風,更甚者,是恐怖的燙人的巖漿浪潮。

被席卷的小小露珠,身不由己,怎麽也逃不出荷葉的掌控與支撐。

它也怕自己被甩出去會粉身碎骨,只能緊緊攀住對方。

不知何時,柔軟而冰涼的葉片卷曲起來,裹著露珠,毫不掩飾的貪婪與急切,與那一口叼住獵物的巨獸無異,越纏越緊。

露珠暈頭轉向,任由施為,它感覺到一絲不安和痛楚,在纏繞與拍打之下,有一部分水液在離它而去,黏黏膩膩,叫熱浪蒸發不見。

荷葉失控了,已然忘記曾經對小露珠的呵護,它把外界的狂風驟雨乃至於巖漿,全部傾瀉到它身上。

它要與它共沈淪。

一起被大自然吞沒,至死方休。

不知過去多久,驟雨初歇,狂亂的世界在逐步恢覆正軌,陽光從烏雲後面爬上來,水珠滴答滴答。

彩虹出現的那一瞬間,一條比虹橋還要耀眼的白龍翺翔而出。

可惜小露珠已經看不見了,它差不多被耗幹被蒸發了,可憐兮兮縮在角落。

*******

楚溪蘭做了個噩夢。

夢裏她跟有病似的,一個勁在用腦袋撞床頭。

不對……又好像不是夢,因為她的額頭真的挺疼……

她很想大吼一聲別撞了,人的腦袋是肉做的怎麽可能不疼呢!

——倏然睜開眼,眼前是雕花木欄的橫扶,近在咫尺。

這木雕頗為眼熟,應該就是她儲物袋裏的那張軟塌,她為什麽……

楚溪蘭跪趴在亂糟糟的軟墊上,圓臀高高翹起,一瞬間五感歸位,不僅是被迫撞頭,她的膝蓋才是重災區……跪麻了都……

回頭看一眼,封羿遲他瘋了……

一對青白色的鹿角戳在男人的腦門上,醒目又漂亮,他原先的紫墨發色變成了銀色,蜿蜒垂墜身前。

那雙金色眼眸熠熠生輝,堪比天上的艷陽。

而在他泛紅的眼角處,幾片亮晶晶的雪色龍鱗點綴,出塵宛如謫仙,不染人間煙火。

——可他在幹的事,比最邪惡的海妖還要過分,簡直令人發指。

楚溪蘭的發絲狼狽地粘在她汗涔涔脖頸上,眼前陣陣發黑,手指連揪住枕頭的力氣都沒有。

“又要暈了麽?”男人輕笑著告訴她:“我的交尾期快要到了哦。”

“……”

楚溪蘭兩眼一翻,腦袋又撞床頭了,如願的再次昏睡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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